让《易经》自己来讲《易经》，揭去后人所加的一切神秘的衣裳，我们可以看出那是怎样一个原始人在作裸体跳舞。

－－－－郭沫若

第二十九卦小心试水的坎卦

一、解读

坎，是低陷不平的地方，低陷之处往往也是积水的地方，也就是水坑，所以坎卦在八卦中代表水。在《周易》中，坎所指的当然不是小小的水坑，而是浩若湖海的国家。

六十四卦的所有卦辞中，坎卦是唯一不直接以卦名“坎”起头而以“习坎”起头的。“习坎”是试水，练习游水的意思，其真实含义是指尝试着去做颠覆商王朝的活动，也就是上一卦“大过”要做的那些事。

卦辞“有孚维心”是说有强大的威信维系着民心，即有民众的拥护和支持，去“习坎”，去做那些推翻商王朝的活动是可行的，做了就会有收获，即“行有赏”。这个关于民心向背的问题，文王指出是很重要的，标识为“亨”字级。

初六阴居阳位，阳气不足，显得有心而无力。文王告诫，在准备不充分，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，贸然“习坎”，是很容易被卷入漩涡之中，遭遇凶险的。也就是说，初六是底层民众，要想“习坎”，必须先争取民心，得到民众的拥护和支持后才能举事。

九二是下级官吏之位，对这个阶层进行拉拢同化，是需要冒很大风险的。文王提醒，做事要谨慎持中，要善于把大计划分解为小操作，一点一点地推进，不能因动作过大而引起关注，暴露了自己的全盘意图。

六三是军队之爻，文王不主张去触碰商族的军队。既不要考虑施以打击，也不要尝试拉拢策反。因为商族的军队太强大了，不是周族能够应付得了的。文王对此作了一个比喻，说一旦招惹了商族的军队，敌势就会如潮水一般“来之坎坎”，非常危险。从史料记载我们可以发现，即使到了武王伐纣的时候，周族组织了庞大的联军，也是无法与商族正规军队抗衡的。如果不是事先调虎离山成功，历史会如何书写还未可知。

陆肆比较有意思，描写颇有田园诗酒的意味。“樽酒簋贰，用缶纳，约自牖”，酒樽、菜簋摆好在桌，瓦缶盛来农家水酒，约了友人来家里小酌。菜仅贰簋，酒也普通，重的是情，谈的却是不为人知的大事。文王写下这些，实际上是暗示要通过请客吃饭的方式拉拢朝中那些公卿大夫，但一定要谨慎小心，要低调，不可张扬，要象请朋友吃一顿家常饭那样平常简单，不能引起别人的猜疑。

九五说的是周族“习坎”成功，夺取政权之后面临的问题，“坎不盈祗”，即有些人并不认同周族的行为，心存不服。文王的对策是要秉承九五的中正阳刚之德，要区分对待，不服地说服，不平的扫平，软硬两手都要有准备。

上六解决的是善后问题，主要是如何处置商朝遗民的问题。文王的方法是分家族集中起来，限制自由，即“系用徽纆”，然后“置于丛棘”，把他们迁徙流放到老少边穷地区，削弱他们的实力，消磨他们的意志。同时，文王也指出，如果经过多年都不能使他们臣服就范的，就会有凶险，要及早防范。一个困难压不倒，威武不能屈的民族一旦起来反抗，其力量是难以估测的，周族反抗商族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。文王在本爻的指示，周公后来确实照办了，他迁殷顽民于洛，并屯兵八师，加强对殷民的监管和统治。周公营建洛邑，一方面是由于洛邑居“天下之中，四方入贡道里均”(《史记．周本纪》)，另一方面，就是根据文王的这个指示和三监和武庚叛乱的教训而作出的决定。

二、注释：

（1）卦辞

习坎：有孚维心，亨。行有尚。

【注释】

习，学习，练习，实习。

坎，低陷不平的地方，因往往是积水之处，所以在八卦中代表水。

孚，威信，令人信服，。

维，系，连结。维系。

尚，通赏，奖励，有所收获。

【译意】

去试水吧，因为有威信维系着民心的支持，这非常重要。行动起来就会获得奖励。

【析义】

习坎是试水，练习游泳的意思，实际上是指尝试着去做那些推翻商王朝的工作。在本卦中，文王把推翻商王朝的事业比喻为“坎”，这是件非常危险而艰巨的事情。后人解易，因为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，所以只是把“坎”解释为困难险阻。卦辞中，文王再一次指出了民心向背的重要性，“有孚维心”就是说建立起威信，使民众都拥护和支持周族倾商的行动，这和大过卦的“藉用白茅”是相呼应的。然后，文王再批注上“亨”，强调了这一卦内容的重要性。

（2）爻辞

【注释】

窞，深坑。坎窞是指水中的漩涡。

【译意】

练习游泳，如果卷入漩涡之中，是非常凶险的。

【析义】

初六阴柔居于阳，虽然有心，但明显准备不充分，体力不足。这样贸然去学习游泳，很可能会卷入漩涡之中，面临生命危险。本爻真实含义是，要做那些推翻商王朝的事情，必须先明白做这些事情的危险性，并积极做好铺垫工作，待争取到底层民众的拥护和支持后，才能展开行动。

【注释】

险，本义是地势高低悬殊，难以通过。后指可能遭受的灾难。

求，设法得到。

【译意】

水中有危险，要设法把事情化小而获得好处。

【析义】

九二阳居阴位，阳气很足，执行力强，但有动作过大之嫌。文王提醒，水中充满了危险，要发扬九二爻位的谨慎持中之德，约束自己的行为，不可因好大喜功，过于张扬而暴露了意图，要设法把事情化小，在别人毫不察觉的情况下取得成功。

【注释】

坎坎，水势一波接着一波。

枕，垫着，这里是被压制的意思。

【译意】

水势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，充满了危险且完全处于被压制的状态。因为六三容易卷入漩涡之中，所以不可轻易试水。

【析义】

六三是军队之爻，阴居阳位，阳气不足，显示出自己实力尚弱。文王告诫千万不可在自己实力尚弱，条件不成熟的时候去触碰商族的军队，否则就会遭到商族军队一波接一波的攻击，不仅危险重重，而且处处受到压制，如同被卷入漩涡中一样难以脱身。

【注释】

樽，盛酒的器具。

簋，古代盛食物的器具，圆口，双耳。

缶，古代一种大肚小口的盛酒瓦器。

纳，收入，放进。

约，邀请。

牖，窗户。

【译意】

摆上一樽酒两簋菜，用缶盛了水酒，把人约到自己家里，终究不会有什么过咎。

【析义】

陆肆描绘的是一幅普通人家请客的画面，摆上酒樽和两簋菜肴，用瓦缶盛来水酒，邀约了友人来自己家里小酌。看起来参加活动的人不多，也不讲究排场。文王写下这些，实际上是想说如何拉拢朝中那些公卿大夫，即要象六四那样谨慎低调，小心翼翼，把人一个一个的分别请到家里喝酒，在请客吃饭的过程中拉拢这些人。这样做的要点就是不能大张旗鼓，不能引人关注，参加的人要少，最好是一对一，便于在席间说些天知地知、我知你知的敏感话题。

【注释】

盈，充满，充足，足够。

祗，恭敬，敬服。

既，已经。

【译意】

试水的行为，不可能让所有人敬服，只要平息了他们的怨念就不会出差错。

【析义】

九五是君主之位，试水的行动到了这个程度，已经是天翻地覆，改朝换代了。文王预见到这个倾商的行为不可能让所有的贵族势力都信服，即“不盈祗”，所以指出要以九五的阳刚强势和中正之德去平定、平息这些不利的因素，确保不出现动乱。

【注释】

系，拴，系结。

徽，标志，符号。另有三股绳索为徽的说法。

纆，绳索。

丛棘，指偏远，未经开发的落后之地。

三岁，三是虚指，多年的意思。

【译意】

给他们系上有标志的绳索，流放到偏远落后的地方，经过多年还不能让他们屈服的，就会有凶险。

【析义】

“徽纆”是有标志的绳索，“系用徽纆”是把一个家族都拘系起来的意思，其目的是要把这个家族迁徙到偏远落后的地方，削弱其力量，消除其影响，磨灭其意志，以使其臣服。如果经过多年都没有达成这个目标的，就会有凶险酝酿。

文/一艸，历史百家争鸣特约作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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