卦辞

小过。亨，利贞。可小事，不可大事。飞鸟遗之音。不宜上，宜下，大吉。

小过卦。通达，适宜正固。可以做小事，不可以做大事。有鸟飞过留下的声音。不应该往上走，而应该往下走，非常吉祥。

小过卦阴爻有四个，阳爻有两个，阴爻称小，阳爻称大，所以是小的超过了。第二十八卦泽风大过，就是中间四个阳爻，上下各一个阴爻，阳爻多于阴爻，是为大过。整个小过卦用飞鸟做比喻，中间两个阳爻像身体，上下各两个阴爻是翅膀，就好像鸟在飞。鸟飞过留下声音，可见飞得不高。鸟和鸡一样，都不是飞得很高的禽类，中孚卦上九取鸡鸣之象，就提到鸡不能自鸣于天。同样的，鸟也应有自知之明，宜谦和柔顺，谦卑往下走，采取柔顺的态度，就可以大吉。《序卦传》说：“有其信者必行之，故受之以小过。”有凭信的人一定可以通行，所以中孚卦之后接着谈小过卦。小过一方面说的是小者过，阴爻比较多；一方面又说可以过关，虽然是低空飞过。小过卦六爻，没有一个是吉的，至多是无咎，并且初、三、六都是凶，因为位置不能配合。

小过卦与中孚卦是变卦的关系，而且是经过两度卦变而成，先是由观卦的九五与六四换位形成晋卦，再由晋卦的六三跟上九换位形成小过卦。就如中孚不可能直接从十二消息卦变来，小过也是一样，中间两个阳爻，怎么可能经过一次位置调换就到中间？一定要变两次。像这样的卦变，只有这两卦。

彖传

《彖》曰：“小过，小者过而亨也。过以利贞，与时行也。柔得中，是以小事吉也。刚失位而不中，是以不可大事也。有飞鸟之象焉，飞鸟遗之音。不宜上，宜下，大吉，上逆而下顺也。”

《彖传》说：小过卦，是说小的方面超过而可以通达。超过而适宜正固，是要配合时势来运行。柔顺者取得中位，因此小事吉祥。刚强者失去地位而没有居中，所以不可以做大事。卦上出现飞鸟的意象，所以有鸟飞过留下的声音。不应该往上走，而应该往下走，这样非常吉祥，是因为往上违背时势，往下顺应时势。

小过卦六二与六五是柔顺者，取得中间的位置，所以小的方面占得优势；刚强者在三、四，所以没有办法做大事。往上违背时势，往下顺应时势，就好像鸟飞，不管飞多久一定要停下来，停下来一定往下，到树丛里面休息。鸟的居处是在树上，相较于在天上飞，离地面比较近，天远、地近，因此说“宜下”。程颐说：“过所以就正也。”我们常强调矫枉不能过正，但是有时候为了求其通达，有些情况可以做得稍微过分一点点，能使原来不足的部分得到改善，在《大象传》中就提到三种情况。

象传

《象》曰：“山上有雷，小过。君子以行过乎恭，丧过乎哀，用过乎俭。”

《象传》说：山上出现雷鸣泽风大过卦详解国易堂，这就是小过卦。君子由此领悟，行为要超过一般的恭敬，丧事要超过一般的哀伤，用费要超过一般的节俭。

雷在山上所发出的声音，会超过它发于平地时的声威，因为山比较高，雷声会传得更远一点。有三方面行事可以稍微超过一般的节度：第一，行为要超过一般的恭敬，礼多人不怪，对别人恭敬多一些，是可以接受的，千万不要骄傲多一点，那会惹来别人的反感；第二，丧事要超过一般的哀伤，因为这代表对亡者的悼念；至于用费要超过一般的节俭，这是第三。由此可知“超过”，其实不见得是指过多而已，譬如超过一般的节俭，就是指花费更为节省。

爻辞

初六。飞鸟以凶。

《象》曰：“飞鸟以凶，不可如何也。”

初六。飞鸟会带来凶祸。

《象传》说：飞鸟会带来凶祸，这是无可奈何的事。

小过卦的六爻中，初六、九三、上六都有凶，一个卦的六爻中有三个凶不多见。小过的过，就是要通过，初六一出现就想如飞鸟一般迅捷而过，所以说凶。初六阴爻居刚位而不正，上有九四正应，本来相应是好事，但在这个卦里反而成了坏事，因为九四也不中不正。九四在上卦震中，震为行泽风大过卦详解国易堂，非走不可；初六在下卦艮中，艮为止，非挡住不可，行止相违，冲突便形成了。爻辞中直接说凶，遇到事情时若占到这一爻，就知道是外面的形势差比人强，只好接受现状。

六二。过其祖，遇其妣。不及其君，遇其臣。无咎。

《象》曰：“不及其君，臣不可过也。”

六二。越过了祖父，遇到了母亲。没有赶上君王，遇到了臣子。没有灾难。

《象传》说：没有赶上君王，是说臣子不可以越过君王。

小过卦中多次提到“越”与“遇”的观念。“祖”代表初六，而六二本身就是母亲的位置，“遇”是“本身来到这个位置”的意思，并不是碰到，所以说越过了祖父，来到母亲的位置。君王当然是六五，没有赶上是因为六二与六五不应，不但不应，中间还隔着两个阳爻，阻挡得很实在。“遇其臣”代表本身来到臣的位置，六二在下卦艮中，艮为止，不可能往上走，所以说不及其君。阴爻在柔位居中守正，仍然安于臣位，不会觊觎六五的君位，所以“无咎”。“过其祖，遇其妣”是古代一种表达方式，是比喻或象征，不必太拘泥其中的意义。

九三。弗过防之，从或戕之，凶。

《象》曰：“从或戕之，凶如何也？”

九三。不要越过而要防范，跟着去可能受到伤害，有凶祸。

《象传》说：跟着去可能受到伤害，这种凶祸还不大吗？

小过卦里阴盛于阳，阳爻不可有“过”，九三以阳爻居刚位，应该有防范能力，所以说“弗过防之”，但它与上六正应，就有“从”的意思。小过卦为阴爻主控的局面，三、四是阳爻，居于弱势，九三阳爻居刚位，本身动力很强，好像非过不可，但它最好还是不要过，因为九三在下卦艮，艮为止。九三虽有上六正应，但追随上六不可能得到好处，因为追随上六便要往上走，会遇到九三、九四、六五构成的互卦兑，兑代表毁折，成了不能避免的凶祸。

九四。无咎。弗过遇之，往厉必戒。勿用，永贞。

《象》曰：“弗过遇之，位不当也。往厉必戒，终不可长也。”

九四。没有灾难。没有越过也会遇到，前往有危险，一定要警戒。不可以有所作为，长久保持正固。

《象传》说：不要越过也会遇到，是因为位置不恰当。前往有危险，一定要警戒，是因为终究没有成长的机会。

九四阳爻在柔位，稍做调和，所以比九三略好，九三是凶，九四则是无咎。九四不会过于刚强，但是遇到阴柔之君六五。九四也在互卦兑里，兑是毁折，所以“往厉必戒”，从下往上走有危险。小过卦中没有提到下互卦，因为这一卦是要往上走，底下的互卦对于居中守正的六二来说影响不大。九四已到了上卦震中，震为行，但往上有两个柔爻，不会让九四顺利发展，所以特别提醒“勿用，永贞”，不要有所作为，要长久保持正固，这样才可以无咎。

六五。密云不雨，自我西郊。公弋取彼在穴。

《象》曰：“密云不雨，已上也。”

六五。浓云密布而不下雨，从我西边的郊野飘聚过去。王公射箭猎取穴中之物。

《象传》说：浓云密布而不下雨，是因为已经往上去了。

六五在互卦兑里，兑为泽，泽上天为云，兑又为西方，合起来就成了“密云不雨，自我西郊”。这句话也出现在小畜卦卦辞里。古代把下雨比喻为“膏泽下于民”，国君的恩典就像农作物渴求的雨水，遍洒在百姓身上。密云不雨是说云并未变成雨，恩泽无法施及百姓，代表没有照顾好百姓。六五与六二不应，六五要下来，中间有两个阳爻挡着。猎取穴中之物指六二，要经过两个关卡才能够找到六二。

上六。弗遇过之，飞鸟离之，凶。是谓灾眚。

《象》曰：“弗遇过之，已亢也。”

上六。没有相遇，越过去了。飞鸟陷入罗网，有凶祸。这叫做天灾人祸。

《象传》说：没有相遇，越过去了，是因为已经太高了。

没有相遇就越过去了，指的是与六五没有相遇，因为已经太高了。在这个卦里飞鸟出现两次，一次是初六，一次是上六，代表鸟飞时上下两端最明显，因为翅膀在拍动。而翅膀的部位都是凶，因为小过只能稍微超过一点泽风大过卦详解国易堂，开始时是因为求快心切，结束时则是过得太多，所以初和上都不合乎小过卦的要求，皆凶。另一个凶是九三，因为阳爻在刚位太强了，也无法符合小过的要求。灾自外来，眚由己生，所以说是天灾人祸，这个凶和初六比起来，似乎更严重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