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易十翼】坤卦文言传-[清]王又朴撰《易翼述信•卷二》

[清]王又朴| 易经注解| 2022-12-01 23:51:22| 0

【周易十翼】坤卦文言传-[清]王又樸撰《易翼述信•卷二》

文言曰:坤至柔而動也剛,至静而德方,後得主而有常,含萬物而化光。坤道其順乎,承天而時行。

先儒多以元亨利貞四德逐句分析,而又言人人殊。

竊按::此不遇,仍是將卦辭與六二之爻詞再一咏嘆,增出一箇時字來,所謂贊易如乾之一再中之耳。四德於乾已詳,坤惟順乾而已,則乾之元亨利貞,即坤之元亨利貞,而又何必分配以釋之乎?

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;積不善之家,必有餘殃。臣弑其君,子弑其父,非一朝一夕之故,其所由來者漸矣,由辨之不早辨也。《易》曰:履霜,堅氷至。蓋言順也【附見】。

坤道只一順,要從頭順起,故發於初爻。蓋臣子有大順,有大不順,皆積漸所成也。一念幾微之際,若辨之早,則亂萌何由生?不知隱微處積之,便是弑逆胚胎。從微處辨,就從微處順,方是履霜實際。故曰:蓋言順也。

按:此說似創而實確。愚昔嘗論曹孟德與武侯同一事幼闇之主,同一專宫府之權,後主之材,非能賢於獻帝也。况君宜自取之,遺命國人皆聞,則蜀為武侯所有,莫不謂然。後主即甚騃無知,而左右如黄皓輩,豈不倖功害寵,以啓君臣之釁?乃中外帖然,至武侯沒世,而卒無異議。此必其始終小心,一切禀令後行,雖孱君在上,而天威咫尺,如凜斧鉞,其所以順之者,在幾微之際哉!觀於澹泊寜静之言,及出師两表,而知之矣。乃由其幾微之順,積為大順,至于鞠躬盡瘁,而其子其孫,亦皆世篤忠貞,所謂積善之餘慶也。若夫孟德,當其初起之時,豈即有弑奪之心,萌于念慮?其告諸文武,期於死後得書故將軍曹某之墓,原非假語。乃自許昌迎駕獻帝,於流離播遷之日得安亨,玉食錦衣,已屬望外。嗣後芟夷羣雄,操皆親之,蹈不測者數矣。而天子晏然,其感慕傾心,宜何如者?顧乃猜疑嫌忌,與近臣一再圖之,不己非操,矜己功能,飛揚跋扈,輕主以凌其上,積漸至於不可耐,斷不至此。其所為不順者,亦止在此幾微之際耳。觀于奉迎之時,原為挟令之謀,而臣主之誼,實無有也。乃由其幾微之不順,積為大不順,至于篡逆,而其子孫亦為司馬氏滅無遺種,所謂積不善之餘殃也。使操能於此幾微之際早辨之,亦即于此幾微之際早順之,則伊周之烈,何以加焉?蓋天地隂陽,各有得失,不必陽皆為善,而隂皆為惡。乃陽主舒,隂主歛,乾主健,坤主順,斂則必凝也,順則其道也。此順之一念能結於中,由是而造次顚沛,皆必于是,所謂至死不變之貞矣。如始而不能固結,則放辟邪侈,無所不為,所以終身之操,視其初履而辨之,不可不早也。然則文言與象傳,前後固皆一旨,而順即是坤順,不必又易以慎字,如六四之所繋已。

直其正也,方其義也。君子敬以直内,義以方外。敬義立而德不孤。直方大,不習无不利,則不疑其所行也。

直方之義,《本義》已云,《程傳》備矣。

竊按::乾言誠,坤言敬義。蓋乾畫奇,故一誠字盡之;坤畫偶,故有敬義二義。先儒多以顔子配乾,仲弓配坤。蓋克己復禮,即閑邪存誠也;敬恕,即敬義也。

按:潛室陳氏說:義是把吾心做箇應事應物的尺寸,區處停當,是為義以方外。敬即正中之警惕,義即敬中之條理。此方外之義,非恕而何?愚讀原本大學,以為知止即獨中之惺惺,易所謂敬以直内也;慮即絜矩以格物,易所謂義以方外也。今觀陳氏以敬為正中之警惕,義即敬中之條理。又朱子云:敬以直内,是持守工夫;義以方外,是講學工夫。格物,正朱子所謂講學者。然則愚論非謬矣。

敬承程氏曰:人只一心,被許多人欲牽扯,便覺立脚不住。内直則旁引不得,外方則移動不得。不能引與不能移合,更無東西走作去處,是之謂立。此說立字甚精。德不孤者,朱子固云:敬而無義,則做事出來必錯了;只義而无敬,則无本何以為義?皆是孤也。德不孤,即解大字是也。

按:人之所行而有所疑,則必更而之他折中之,所謂重習也。今不必重習,而所行无有不宜,則又何所疑乎?不疑其所行,所行謂乾。彖傳固云:行地无疆也。此坤之順以承天而時行也歟?

隂雖有美,含之以從王事,弗敢成也。地道也,妻道也,臣道也。地道无成,而代有終也。

易齋吳氏曰:弗敢二字著力,弗敢則為含章,敢則為龍戰矣。

程子曰:天地日月一般,月之光乃日之光也。地中生物者,皆天氣也。惟无成而代有終者,地之道也。

拙侯谷氏曰:爻言有終,此言代有終,則并其終亦非坤之所敢有也。

天地變化,草木蕃;天地閉,賢人隱。《易》曰:括囊,无咎无譽。蓋言謹也。

君啓陸氏曰:天地變化而獨言草木蕃者,草木得氣之先,蓋無情者先通其應也。天地閉而獨言賢人隱者,賢人見幾明決,蓋有識者預覩其微也。賢人難進而易退,惟其難進,故當其治也,草木既蕃而未出;惟其易退,故當其亂也,草木未凋而先隱。

君子黄中通理,正位居體,美在其中,而暢于四支,于事業,美之至也。

中非執一而明通公溥,無所拘也;通亦非圓融而脉絡分明,無所混也。正其位,所以立天下之大本;居其體,所以行天下之逹道。以黄中者正位,則美在其中矣;以通理者居體,則暢于四支,發于事業矣。如此盛德大業以為美,美其至矣哉!故曰:至哉,坤元也。蓋以黄中正位,美在其中,申釋爻辭一箇黄字;以通理居體,暢於四支,發於事業,申釋爻詞一箇裳字;美之至,申釋爻詞元吉二字。諸說分析未明,而說統又渾為一意,皆非也。

合訂曰:體,如人身之四體,元首尊而股肱卑也。

按:此正裳字之意。下文所謂四支,即四體。人有四端,如有四體,事業實發於此。

按:先儒謂六五當與六二並看,二就工夫處說,五就成就處說。蓋直内方外之君子,即黄中通理之君子。敬以直内,即所以為黄中;義以方外,即所以為通理。二之直内方外,是内外夾持,两致其力;到五之黄中通理,則内外通貫,旡所容其力矣。

隂疑于陽必戰,為其嫌于旡陽也,故稱龍焉。猶未離其類也,故稱血焉。夫玄黄者,天地之雜也。天玄而地黄。

疑字諸家皆作疑,似謂隂盛極與陽鈞敵而无小大之差,然寒暑晝夜、男女雌雄實不相類,何以隂盛極而即似乎陽也?如謂其鈞體相敵,則此六隂之時未見又有一六陽者來與為敵也。至未離其類,皆謂陽尚未離隂之類,此亦難解合訂。又謂類字即彖詞乃與類行之類,以上六統五隂而居其上,是知有類而不知有君,以血為殺傷,此亦疑於諸說之以血為隂,謂與下文不相屬耳,然義俱未安。

竊按:疑字正從六二之不疑所行來,蓋坤順之德全在以隂麗陽,故初曰凝、曰馴,三曰含章,五曰黄裳,皆順乎乾而无所用其疑矣。至二、四、六則皆以隂居隂,隂則闇,闇則多疑,四則懼而不敢疑也。二之得中有為,積之厚、流之光不疑,故不習而无不利也。惟至上六而順之道窮,以六隂具足之時,似无一陽,而陽至反疑,於是乎有戰。蓋此爻實變剝者也,然嫌于无陽而已,非實无陽也。當夫六隂升于上,而乾之六陽即起于下,若陽迫隂以出者,是其戰也。陽主之,故曰龍戰,所謂天有權而人將退聽也。乃人欲無窮,朋從之擾,類難自克,不惟私中有私,而公中又有私焉。龍雖戰而未能即勝乎私,是欲離其類而猶未能離也,則為天人交戰。故天理存而未存,人欲去而未去,所謂两傷而稱之為血。然雖為血,而天自玄,地自黄,理欲雖雜出,而實有不可雜者存,則人終不能以勝天也。是以疾風暴雨不終朝,旱乾水溢所間有,順者常而不順者其變也。

安溪李氏曰:夫子之意以為隂不宜稱龍,陽不宜稱血,故言龍戰,尊陽之辭也。曰血,責陽之義也。曰玄黄,又存陽之意也。夫子所以贊易者,即其所以作春秋之微指歟。

乾坤總論

天地孤陽不生,獨隂不長。乾之六畫皆陽,陽幾于孤矣。坤之六畫皆隂,隂又似於獨矣。而聖人皆繫以元亨利貞之四德,夫子一則謂其資始,一則謂其資生,且陽大而隂小,陽正而隂邪者也。以陽居隂則處失其地,以隂居陽則據非其位,乃乾於九二謂有大人之德,坤於六五謂有元吉之象,此其故何哉?蓋嘗論之,天地雖分,其實一氣而已。即其輕清上升之天而指為陽,然未嘗無隂也。即其重濁下凝之地而指為隂,然未嘗无陽也。聖人有見於一歲之内、十二月之間,其為隂為陽者各自初以至於六,於是畫六奇以為乾,畫六偶以為坤,而此一歲之内、十二月之間,其為六陽者實皆挾隂以俱行,其為六隂者亦各附陽以迭運,分之而又无可分也。於是于六畫之奇不名之為陽而名之曰乾,以為名之為陽則將嫌於元隂也。於六畫之偶不名之為隂而名之曰坤,以為名之為隂則又將疑于无陽也。惟夫六陽六隂交相錯處於天地之間,而天之所以行則為春夏秋冬四時節令之互嬗,地之所以順乎天亦有東西南北五方風土之相資,聖人於是以為皆有元亨利貞之四德焉。使四者缺其一,則天之行或幾乎息,而何以能健為萬物之所資始?地之勢將不勝夫載,而何以承天為萬物之所資生?然則乾也者,天之所以行夫氣;坤也者,地之所以厚其勢者也,而豈孤陽獨隂之足病乎哉?乃若殽而為爻,則有隂有陽之可名矣。雖然,六爻之陽亦乾健之陽,而非他卦之陽爻可比也;六爻之隂亦坤順之隂,而非他卦之隂爻可比也。是以乾之九二以元亨利貞四者之健德而處下卦之中位,位不稱其德,且以陽居隂,隂,臣也,而變同人,故龍見而但在田焉。然以乾健之陽而處乎隂,則外實而中虚,中虚則望道未之見而德日新矣,外實則充積極其盛而業富有矣,此其所以與九五皆稱為大人也。坤之六五以元亨利貞四者之順德而處上卦之中位,德不愧其位,且以隂居陽,陽,君也,又變比,故為黄而稱元吉焉。惟以坤順之隂而處乎陽,則中不息而外无為,中不息則悠遠舒長而德可久矣,外无為則垂裳端拱而業可大矣,此其所以視六二而為美之至也。九四則次於九二而變小畜,六三則次於六二而變謙,是以均无憾詞焉。至於九三之重剛與六四之重隂,其不中一也。然以乾健之陽處下之上而變履,則能惕而无咎矣;以坤順之隂處上之下而變豫,則能慎而不害矣。若夫乾之初以陽居陽也,則愛而惜之;坤之初以隂居陽也,則勉而望之。至两上爻,乾以陽居隂而以為亢,坤以隂居隂而以為戰者,蓋陽雖潛于下而為乾健之陽處,又得地勢,將奮迅欲出,不終潛也。第初陽甚微,出非其時,則未免失身而變姤,故聖人戒其勿用焉。若夫坤之初六,隂麗於陽,而所處又極下,豈非順之至者?而變復,故以為有履霜堅氷至之象焉。乃乾之健,健而至于極上,位尊而不可攀,志高而不能下,且内柔而外剛,又變夬,能勿亢乎?坤之順,順而至于極上,順已至而旡可復加,勢已盛而有可自擅,且内外皆昏而多疑,又變剝,能勿戰乎?故夫子於两上爻皆謂之窮竆者,極也。乾,健之所以必亢也,物極則反者也。坤,順之所以不終也。蓋必合全卦之德,再求之本爻之變,而後知其說皆出于自然,而不可易矣。夫本卦者,性也。變爻者,情也。原性以審情,亦即情以驗性,此聖人說易之旨也。

折中曰:乾言誠,實心以體物,是乾之德也。坤言敬,虚心以順理,是坤之德也。而要之未有誠而不敬,未有敬而不誠者。乾坤,一德也。誠敬,一心也。聖人所以分言之者,盖乾陽主實,坤隂主虚,人心之德必兼體焉。非實則不能虚,天理為主,然後人欲退聽也。非虚則不能實,人欲屏息,然後天理流行也。自其實者言之,則曰誠。自其虚者言之,則曰敬。是皆一心之德,而非两人之事。但在聖人,則純乎誠矣。其敬也,自然之敬也。其次則主敬以至於誠,故程子曰:誠則无不敬,未能誠則必敬而後誠。而以乾坤分為聖賢之學者,此也附見】。

乾六爻皆取龍為象,坤之取象曰履霜,曰直方,曰含章,曰括囊,曰黄裳,曰龍戰,不一而足,陽純而隂雜也。

易翼述信卷二

<經部,易類,易翼述信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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