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經(3)-[清]胡煦撰《周易函書•别集•卷五》

胡煦| 易经注解| 2023-02-19 22:33:48| 0

時乘六龍以御天也,說在雲行雨施之上。雲行雨施在彖辭中既是全明天道,可知大明一節全說元之能亨,非說聖人矣。蓋時乘二句是元之將亨,故能道理相承。本義因彖中作聖人解了,故於此處亦夹入聖人,而不知雲行雨施在彖辭中已註明是乾德之亨,非言聖人;時乘六龍在彖辭中已註明是聖人之事,非專言亨。至此則上面已說時乘六龍,而下面忽打轉雲行雨施,文理何能承接?只得將此四句全說聖人,而雲行雨施亦遂以為聖人之事。不知自陽氣潛藏七段至此,又是全言天道,故能使時乘六龍與雲行雨施合為一類而解之,并可知大明一節不是說聖人之事。當知彖辭文言皆止說乾元能亨之理,天下平也只是利貞之事,全全該入亨中,則孔子彖辭是全言乾德,非言聖人矣,而本義異矣。

與天地合德一段,言天人合一之妙,正是聖人作易本旨,孔子特於此爻標之,以六十二卦皆乾之用九所成,而一元之大用,必由天位之正中而出。九五一爻,正天位之正中,是一元之美利所由普,終始之大明所自出也。本義曰:有是德而當其位,乃可以當之。止在爻位上看,異矣。豈知先天弗違,後天奉時,全是天人合一之旨乎?凡爻之在上者,皆可以統下,故以九五命為君爻。四統下三爻,三統下二爻,二包下一爻,其分定然耳。乾之大化,自上而下,故重在上卦。造化之妙,胥由中出,故重在五爻。若上之一爻,本可統下五爻,然處亢極將返之地,故存之以象人君所奉之天。其實上爻亦有象君者,明夷之上六是也。

知進而不知退三句,本義曰:所以動而有悔也。夫悔之為言,必其知之者也。今既不知,何悔之有?此與孔子之言不知者異矣。如曰其不知在未事之先,逮於不知而動,動而有誤,然後知悔,是此悔字本動字來。信如此言,則并未知亢字之義矣。亢之為言,便是動到極處矣,何待再動然後始知悔乎?故動之一字,亦與孔子之言亢異也。其詳具見乾卦約註。

坤之元亨利貞,本為四德,與乾同也。此於貞上特添牝馬二字。牝馬,有形之物也,明坤之資生而成終耳。今以利字連牝馬之貞為句,是坤止有三德矣。試看孔子彖辭釋牝馬處,亦曾牽合利字與貞字否耶?與孔子異矣。元亨利貞,乾與坤同者也。匪獨乾與坤同,即六十四卦所有之元亨利貞,亦無弗同。特得亨利貞者居多,而得元者少耳。元也者,乾坤之有也。即亨利貞亦皆各得其一,而未能兼得其二三也。由此四字,諸卦皆同此義。故文王命卦之辭,不能另為一義,職是故也。孔子釋於各卦,雖因卦而各一其義,而元亨利貞之真理,則未嘗異也。如其各說一義,則與孔子異矣。

乾以一元資始,乾之所重在元,故孔子獨以大哉贊乾之元。至於用九言亨,而必遡原於无首,可見亨由於元,以明元之重也。坤以資生成終,坤之所重在貞,故文王獨以牝馬加於坤之貞。至於用六言利貞,而必添一永字,以見坤之所重在利貞,即地道成終之義也。故元亨利為三句,而牝馬之貞為一句。今曰利牝馬之貞,仍是乾卦之利,於正以二字作一句解矣,異矣。

先迷後得主句,利句。蓋元亨利貞四字本為四德,自應各為四句。自乾而外,或得其一,或得其二,無非得於乾者,故每一字皆可成句。彖曰:先迷失道,後順得常。得常即得主也。故於文言復疏之曰:後得主而有常。是得主二字連讀明矣。今謂先迷後得句,主利句,以得字對迷字,其文法似乎順矣。不惟不解迷字之義,并不解得字之義。蓋此得字即得朋之得,只要見得坤之本無所有,與先迷一例看耳。其能生成萬物者,皆其得自外來,資於乾陽而有益者也,故稱之曰得。今曰乾主義,坤主利,竟將坤德全看壞了,所以後面經文雖有極美之隂爻,亦盡以小人目之,且曰先迷後得而主於利。如此釋經,成何道理?豈知乾坤兩卦居首,正六十二卦從出之大原,而得之一字,正乾坤相須之妙旨乎?豈知乾不得坤,則乾亦無所依附,而終為無用者乎?豈知坤不得乾,則迷者常迷,而迄無所成乎?豈知孔子之坤彖,語語皆贊辭乎?異矣。

坤之四德本與乾同,而下復添六句以為之象,是因貞字之上添出牝馬二字。文王懼人不知,添此二字,是象坤之成物必待有得而始生,故於其下復設二象,皆言得字之妙也。君子三句,是即人事以象坤之利,有待於得;西南三句,是即天道以象坤之貞,有待於得。故君子三句之下,以利字為句承之;西南三句之下,以安、貞、吉三字承之。安者,貞之體;吉者,貞之用也。句段不清,則真義不明,異矣。

安貞吉,本喪朋來,是坤德自然如此,是即無成代終之義。朱子謂能安於正則吉,若不安於正,則將不吉矣。噫!異矣。贊坤德者固如是乎?况辭中本有吉之稱乎?大抵卦辭爻辭本有吉處,皆是卦爻之德自合如此,皆不必反說向凶字一邊去。蓋由聖人擬卦擬爻,有以確見其所由然也。若使吉象可反說向凶邊,然則凶爻亦可反說向吉邊乎?持兩可之見者,皆從穆姜有是四德,隨而無咎之一說來。然易為君子謀,不為小人謀,故小人之占反是而無足怪也,君子之占則斷然而不可易矣。且易為天人合一之書,無契天之誠,無逹天之識,欲吉凶之不爽,難矣。文王周公擬卦擬爻,凡稱吉凶,從無持兩可之見者,非無謂也。今於諸卦中所有利貞二字,率解曰利於正,此皆持兩可之見耳。豈知利為卦德,貞亦卦德,原為兩義,今如此作解,與孔子異矣。西南東北,指日月而言,非泛引者也。孔子曰:仰以觀於天文。

又曰:懸象著明,莫大乎日月。

又曰:日月之道,貞明者也。日月者,天地之隂陽,顯而可見者也。今但指人而言,謂往西南則得朋,往東北則喪朋,得朋猶可,喪朋之說何據乎?解得全無意義,全無道理,異矣。

西南東北,震艮兩象也。乾陽之交,交於坤,故三男之一陽者,皆附坤而見。日月交光,震象必見於西南,艮象必見於東北。先天圖中,震艮夹純坤於北,一為陽始,一為陽終,因為坤體所隔,故能相形而見。此於坤卦象之,正得喪之所由分也。因陽氣之始終,全由用處見得,故借日月交光,遷轉變動,生明之西南,成魄之東北,而指出始之終之之象。要其所發明者,即大明終始之義,皆先天圖中乾交於坤之妙也。因文王六十四卦胥出先天一圖,故此後彖辭遂多以往來内外言之,職是故耳。今謂往西南則得朋,往東北則喪朋,豈知朋即相資有助之謂乎?豈知得即得陽,喪即喪陽乎?未得之前為坤,所以復卦有天心之見;既喪之後亦為坤,所以剝卦有剝廬之象也,而本義異矣。喪朋而謂為有慶,此正坤德之安貞无成,代終而成吉者也。今曰反之西南,則終有慶,豈不與得朋之句犯重乎?且所釋者,謂東北喪朋,乃終有慶耳,豈嘗有西南字様在乃終有慶之上乎?豈又知得朋之類為何類乎?此等道理,豈遂足以發明坤德,而謂為贊坤德者乎?與孔子異矣。

元亨利貞本為四德,貞字之上特添牝馬二字,以坤德資生而成終故也,原不連利字為句。孔子彖辭專說牝馬,亦不連利字為句,今連利字為句,與孔子異矣。彖辭既曰應地無疆,有應之者則兩物矣,可知地為坤象而非即坤也。亦猶統天御天之說,則可知天非即乾也。蓋坤止有順義,原是生天生地之物,本不可以形求,今於大象仍以高下相因釋之,異矣。

地勢坤,坤順也。此因地亦具有坤順之德,故借地象以象坤,而直以順義予地也。亦猶天本具有乾健之德,故即天象以言乾,而直以健義予天耳。君子句亦是借君子以為象,必兼地與君子而為之象者,以周易為天人合一之書也。故孔子特置象字於上,今直以坤為地,君子為君子,竟忘此為坤卦之象,得不與孔子異乎?用六則不用九,是六之所從來,用六則必用之於九,是六之所由往,蓋天地間止有隂陽往復而已。九六者,隂陽之名也。六十四卦無非九六之迭用,即無非隂陽之往來。六而不用於九,則九無托足之地,而六亦終無効靈之日矣。九而不用於六,則六亦終無所得,而九亦終無効靈之地矣。今曰用六而不用八,全指隂言,豈知八為静隂,本在無用之地,且與用六永貞,以大終也之義異矣。夫大明固乾陽之象也,若非用之於九,何得有大終之說耶?

繫傳曰:參伍以變,錯綜其數。參伍者,十伍也。十五者,九六之合,老隂老陽之交也。參伍則三其伍矣,而又分之為九六,則已非三五之舊,所由謂為錯綜其數也。今言九但知為九,言六但知為六,而不察九六參伍之妙,豈知三百八十四爻曾有一爻非九六之用乎?持九用則六退,六用則九退而已。乃顧添說七八,異於孔子矣。乾之无首及大明終始,便是說交坤。坤之得朋,便是說交乾。蓋乾之六爻皆由坤而見,不然則健行不息者,安可定之以位?坤之六爻皆因乾而有,不然則先迷無成者,安有含章括囊、美在其中之象?所以謂隂陽兩象皆是循環的,所以謂乾坤兩體索成六十二卦而為大父母也。今釋乾似不知有坤,釋坤似不知有乾,異矣。不知乾坤有相須之義,必相待而始見。不知六子之成,皆分乾坤以為體,則後面往來、上下、内外之說,安得不誤為卦變乎?

今謂後得主而有常主下當有利字,以遷就坤隂主利之曲說,竟不詳求經旨,似欲改正孔子經文。夫經文未經秦火,安有錯誤異之異矣?

順本坤德,言積之之勢甚順,則當慎之意自在其中。比諸惡人,初為惡事,此心不冺,當亦知有畏懼。迨積之既久,習以為常,故謂積為順也。今改為慎字,則埋沒順字之義,兼未省積字之義矣。然則順當作慎之說,非欲改正孔子經文乎?異矣。

黄裳元吉四字四義。黄者,中之德也;裳者,中之位也;元者,善之長也。此三字美坤之德有此三妙,故占者吉也。故左傳止分三義釋之。裳非下也,據衣裳而論,則衣覆於外,而裳在其中矣。今但解為下飾,則與孔子黄中居體之旨異矣。

坤之一卦,全為臣道。五雖尊位,其在坤卦,孔子止以黄中釋之。今以為尊位,則與黄中之旨異矣。

元者,善也,即保合太和,長善體仁,美利天下之美也。孔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聞者,正在此處。因坤與乾交,含弘光大,故能有此在中之美。今但連吉字釋為大吉,則非聖人之心矣,與孔子之釋元者異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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