泛論學者-[清]胡煦撰《周易函書•别集•卷十四》

胡煦| 易经注解| 2023-02-20 15:51:23| 0

泛論學者。

聖人之學,誠明合德,體用兼該者也。體之不立,則無以探天人合一之原,而用非其用;用之不具,則無以廣經綸參贊之能,而體非其體。故有孔子之聖,乃始有孔子之作用;有孔子之作用,乃實以成孔子之聖。後儒終日學聖,一當可為之時,但以偏長小節自見,恐于體用兩字未能全具也。

顔子未嘗用世,而嘗問為邦。孟子亦曰:禹、稷、顔子,易地則皆然。聖道之貴作用,亦可知矣。聖人豈有無用之學哉?

道貴于藝,偏全之不同等也;行重于文,虛實之不同倫也。君子貴其所貴,不貴其所不貴;重其所重,不重其所不重。

文字何益于實學,功名急則文字重矣。浮偽最足損真修,虛名勝則浮偽起矣。

舉業盛而經學淺,至于專家,充塞宇宙,則日下之勢難返;浮偽盛而實行衰,至于矯情,浪得聲譽,則熱中之情難消。

何以去浮偽?曰:敦實行而已。何以抑奔競?曰:無使有倖,致之功名而已。

席富厚之實,而責人以貧賤自甘,非平恕之論也。况聚衣鶉食糲之錙銖,用益朝歡暮宴之泥沙乎?故君子貴自平其情。

治家之道,耕付奴,織付婢而已。總攬家政,細至飲食縫紉,皆務親焉。懼力弗給也,且非所以遺教。

暴長之木不祥,踰分而驟超,恐非所以善後。

競進者未必得,謙退者未必失也。與人争勝,人亦得而勝之;不與人爭勝,人亦卒莫之勝矣。

風俗之敝,始于六朝。今觀晉人,惟尚清譚,大約皆巧捷輕浮,無當情事者也。曾有一語有益于身心性命乎?曾有一語有益于家國天下乎?君子宜知所自擇矣。寧過寛,無過刻;寧過厚,無過薄,皆所以養此心之生氣也。在一身,則期頤昌熾之徵;在天下,則太和盈溢之量矣。

匠氏之程材也,寧大無小,大而小用之,去其有餘而已;既斵而小之,欲增益絲毫不得矣。其鬭榫而開之隙也,寧小無大,小而開擴之,去其有餘而已;既鑿而大矣,欲斂束絲毫不能矣。庖人之于味也,亦莫不然。故君子貴留其有餘。

人用竭而困敝,斯不免矣;馬力竭而踣覆,斯不免矣。故寧過儉,無過奢。

事不可滿,弓滿則力不能支,欹器滿則傾矣。故滿者,速敗之道也。

小人之于財利,雖盈千累萬,常見其歉。持此以勵學,則何學不進?

謙卦六爻皆吉,損亦六爻皆吉。謙以接人,損以自修,聖人之情可見矣。

謙之一卦,夫子以為尊而光,是忠恕之能事,人己之兩利者也。今試兩人遇于狹途,如使彼此皆不相讓,匪惟不便于人,即我亦停滯逼仄,而莫由自舒。如或彼此稍讓,則彼此俱達,豈惟人之便乎,即我亦寛然有餘,而莫有遲悞之悔。

學問之道多取焉,而人不之怨,藏之于虚,而刦奪之無術也。財利之事多取焉,而人以為貪,顯之于實,而美利之可艶也。故君子多文以為富,人莫與之爭也;德充以為貴,人莫與之分也。

無一日驟得之富,集斯美矣;無一日驟成之德,集斯聚矣。富之得也得諸外,德之得也得諸己,孟子謂為集義。集也者,得之漸也。富則可去可來之事,學則一得而終身不復失矣。

伺人之短,摘人之瑕,有傷于聖人之恕。孟子曰:強恕而行,求仁莫近焉。恕也者,適于仁之路也。恕傷則求仁無路,而生機以殘,故殘刻寡恩,多不利于其後。

大不如意之事,一觸于前,必有甚難解釋之時。然天下無難了之事,但作過去想,則何不釋然?子思曰:君子以心導耳目,小人以耳目導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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