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經(1)-[清]胡煦撰《周易函書•别集•卷六》

胡煦| 易经注解| 2023-02-20 09:29:22| 0

(清)胡煦撰《周易函書•别集•卷六》易解辨異-下经

周易函書別集卷六:禮部侍郎胡煦撰

易解辨異。

下經

損,有孚,元吉,无咎,可貞,利有攸往,是辭之全吉者也。又曰曷之用,二簋可用,亨,言雖薄亦無害也。可見損非傷損之損,乃簡損之損矣。今曰剝民奉上,則勞民傷財矣,何得尚有薄亦無害之象哉?與經文異矣。彖曰損剛益柔有時,損益盈虚,與時偕行,則此當在萬不得已之時,為此變通權宜之術,而姑薄取之耳。詳見約註。

益卦初六利用為大作,元吉无咎,是全吉之辭也。易之爻辭,凶則凶,吉則吉。若持兩可之見,何云因貳以濟民行?今于爻中利貞,每曰必利于正。若其不正,將不利矣。今于元吉无咎之辭,亦曰必元吉然後得无咎。夫元吉為何景象乎?元吉矣,猶慮其有咎乎?其作如此解說,不過因下不厚事一語耳。然却未詳益卦得名從何處來。其曰下本不當厚事,故不如是不足以塞咎,是將下字指震初看。而未知下字原指坤初,是說未成益卦之先也。應震之初陽,本自上乾來益於初,故以下字說坤初之隂。見其先之無能為,方顯得震初陽剛有為,所以有下不厚事之說。今將元吉說作戒辭,又以下不厚事說在震上,與孔子異矣。凡易中除乾坤二卦之外,有以元字言之者,皆在陽爻。屯之初五,隨之初陽,皆是也。如隂爻主事之卦,斷不稱元,可知聖人定辭之妙。

損卦之六五,亦指上九成卦之主說。益之六二,亦曰或益之,謂既有正應,而忽得諸意外也。蓋益之得名,實由初陽自乾而來,而此爻比而承之,因此與五本為正應,又忽得所比之益,故以為或益之。王謂五,指正應也。用之為言,謂守正順承而有應也。帝也者,震之初陽為卦主者也。今既順以應五,而又得初陽之益,若王用之以通于帝者然也。此一句,又或益之三句之象也。今謂以其居下而受上之益,則未知孔子帝出乎震之說矣。且此爻言占,亦止稱得一吉字,何嘗有卜郊之說,與孔子異矣。

益四:中行告公從,利用為依遷國。蓋因震初為益之主爻,而震之一陽實由此爻遷之而下。震陽所以遷而下者,又由坤隂遷居此爻而始,則是震陽之能遷,儼若坤隂告之,而震陽遂爾不違者然也。是坤初之得行于中,以其告公而從也。震為帝出之陽爻,故遂以公稱之,若隂爻則常稱后矣。坤為國邑,坤在初為坤遷,而中行仍然為坤,若由國遷國者然也,故曰為依遷國。隂以得陽為幸,所遷之隂實近九五之陽,故曰依。此皆因卦中主象一上一下而係之辭,與損卦之三人行、一人行之說相類。孔子小象曰:以益志也。見得此隂雖為上卦,而動作有為,歸于陽爻,故周公爻辭全以震初為主。益志之說,若其心出于隂爻者然也。若但以中行為戒辭,以公字指九五,以遷國為遷國之吉占,說得全無爻義,非孔子益志之旨矣,異矣。

夬卦九三壯于頄,有凶,言應隂之象也。君子夬夬,言陽剛之德本無私曲也。此上為爻之主象,獨行六字又所以象壯頄應隂之凶也。有慍則惕厲之義,无咎亦乾三之本德,又所以象君子夬夬者也。故孔子不釋壯頄及獨行六字,而但曰君子夬夬,終无咎者,以乾陽正大,必不終為隂應,故止從乾三之本德釋之。又明无咎即本有愠而來,有愠則必夬而不應可知,故但蒙夬夬之文而遂以為无咎也。今以有愠為君子所愠,則未達小象之意矣,與孔子異矣。愠者,胸中自含之怒意也,故下遂以无咎承之。凡人之行而有失者為過,自人責之為尤,自心覺之為咎,故欲解文周之辭,則孔子之彖象皆不可不察也。

大壯觸藩之羊,兌在上,故既象羊,又象觸。五在羊上則曰喪矣,上在其後則曰退遂,是觸而太過者也。夬四之羊亦在前,而四與之合體,故亦曰牽,與觸字同義,蓋相粘著不相離異之象也。今曰不與衆陽競進而安處其後,夫下卦乾也,非兌也,何得象以羊乎?且卦以夬隂為義,爻爻皆與上隂有相通道理,乃顧以牽乾為牽羊,異矣。

萃彖用大牲,利攸往,與天命何涉?而乃說出順天命者,蓋萃卦全在性情凝聚流通,說此心同、此理同之道,而事神感人莫不如是。夫至誠感格,必在无欲无妄之初,故既說天命而又以為順也。此即中庸率性之說,上由天命出來者也,故下文遂說出情字。情者,性之發也。天地萬物至散而難萃,而賦性之始,皆出于保合太和之利貞。性情在人雖若甚狹,而帥以為性,塞以為體,莫不與天地萬物相同,故於萃卦中遂說出大同而至公之理,蓋周易本言性之書故也。如將天命解作時命,則下面情字豈非無根?且用大牲本承假廟來,利攸往承見大人來,今曰大牲必聚而後有,則可以有所往,是將二句合為一句,識者細心觀之,成何道理?亦異于孔子順天命及見情之說矣。

萃四大吉无咎,非戒辭也。與衆順者相比,悦以受之,不勞心力,故大吉。悦體而衆順,則此心自然无咎,而人必無有咎之者矣。然既已大吉,而猶必曰无咎者,以此為多懼之地,而九陽居之,本宜有咎,故既釋以大吉,而猶必以无咎言之,因位之不當故也。今但認作戒辭,異矣。凡爻中之辭,所言吉凶,皆本爻之德,一定而不易者也。先儒於貞吉等類,多云不貞則不吉,非易旨矣。如此等爻,可云不貞則不吉,然隨之九四說貞凶,亦可云不貞則不凶乎?如萃之九四曰大吉无咎,并無他象,此止言本爻之德,既是大吉,又无咎也。今曰必大吉然後无咎,是以大吉看作有工夫字面,吾不知大吉又為何等工夫也。凡人占得易爻,幸而大吉,已無餘事矣,豈可以吉字作善字解乎?夫吉者,善之徵也,善則所以致吉者也。既據本爻而稱為大吉,自應確不可易,只因其下有无咎二字,故小象以不當位明之,豈以大吉為不當位乎?今但作大善之說,異矣。

升四王用亨于岐山,亨,通也。周易未經秦火,非有訛誤,聖人之經烏可輕改?此爻言用言亨而獨不言升,以凡能升者皆在下者也。下則有可升之地,業已上矣,而又何升乎?上卦三爻皆受升者也,在下故言升,受升故不言升,此居順初與下巽相接而上承九五,若人臣上奉君而下求賢者然也。奉君以求,則非已之自用而王用之矣。岐山者,與下巽互兌而伏艮山,又因上隂兩開,有兩岐之象,此在順初而受伏山之賢,故曰亨。如但作登祭于山,與升卦之義有何干涉?異矣。

困之卦辭,亨貞二字,皆一字一義。自乾之四德而外,凡見于諸卦中者,莫不皆然。今以亨字連困字釋之,謂身雖困而道則亨。夫困有塞義,亨有通義,此相反而必不可合一者也。身既困矣,道安得亨乎?既亨矣,安得謂為困乎?古今聖賢,止奉此一道耳。道亨矣,而猶謂為困乎?聖賢之身,與道為體,道之既亨,而猶謂身為困,是名利之徒耳,不私且隘乎?且其下又以貞字連亨字釋之,謂占者處困,能亨則得其正,則又全以人事言之。夫卦之有辭,皆所以明卦德者也。不知困之言亨,是言困而求亨之事,是從隂陽反對循環變易中說道理,猶睽本乖離之卦,而彖辭言同言通者然也。皆指後來者說。今觀孔子彖辭,既以亨字絶句,而亨字之上,先說不失其所四字。不失其所,便指剛中說。蓋謂如此然後得亨,不如此則不得亨也。其下曰惟君子乎,便可知困而求亨之難矣。下又曰貞,大人吉,貞字一句,下文之中是也。大人吉一句,下文之剛是也。故總承之曰以剛中也。今將困亨貞合而釋之,與孔子異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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