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周易下经】第41卦-损卦䷨山泽损卦(兑下艮上)-[明]叶山撰《叶八白易传》卷十一

[明]叶山| 易经注解| 2022-12-01 23:51:22| 0

第41卦-损卦䷨山泽损卦(兑下艮上)

䷨【兑下艮上】

損:有孚,元吉,无咎,可貞,利有攸往。曷之用?二簋可用享,何也?

葉子曰:厚天下之生者,聖人利天下之大也,是故益道興焉。防天下之變者,聖人慮天下之深也,是故損道備焉。過中正之制,浚我生之源,聖人之不得已焉耳。不信,民弗從,可乎?管子有言:一農不耕,或為之饑;一女不織,或為之寒。故事再其本,則無賣其子者;事三其本,則衣食足;事四其本,則正籍給;事五其本,則遠近通,死得藏。今事不能再其本,而上求之焉無止,是使奸塗不可獨行,遺財不可均止,隨之以法,則是下罔民也。且君朝令而求夕具,有者出其財,無有者賣其衣屨,農夫糶其五穀,三分賈而去。是君朝令一怒,布帛流越而之天下。君求焉而無止,民無以待之,亡走而棲山阜,持戟之士顧不見親,家族失而不分,民走於中而遯於外,此不戰而内敗矣。嗚呼!取民之不可無具如此。况唐括、商括僦匱錢,宋括金銀,至倡婦家,於事安足濟,於民安所措乎?不可行之於一時,又可通之為再舉乎?此非聖人之意,鬼神所不享也。詩曰:豐年多黍多稌,亦有高廩,萬億及秭。為酒為醴,烝畀祖妣,以洽百禮,降福孔皆。記曰:上輕損則用下牲,下牲則祭不備。以其舛之為不樂也。嗚呼!鬼神可以薄,而况其他乎?故曰:天下國家一體也。君為元首,臣為股肱,民為手足。下有憂民,則上不盡樂;下有饑民,則上不備膳;下有寒民,則上不具服。徒跣而垂旒,非禮也。故足寒傷心,民怨傷國。

又曰:君以至美之道道民,民以至善之物養君。君隆其惠,民升其功。此無往不復相報之義也。故太平備物,非極欲也;物闕損禮,非儉約也。其數云爾。《易》曰:損,有孚,元吉,无咎,可貞,利有攸往。曷之用?二簋可用享。

初九:已事遄往,无咎,酌損之,何也?

葉子曰:民輸粟於君,分也;士輸道於主,義也。輸道於主而不止吾事,則分其心猶不輸也;止吾所有事而不往之極,則怠若事猶不往也。已其事,則為主之心專;去之速,則報主之事果。其斯君子之盛事,賢士之逹節乎?絀囂囂,既而幡然改舍草廬,遂許先帝以馳驅,古之人有行之者,伊尹、孔明是已。然忠在我,受在彼,量而後入,時然後言,君子之哲也。事畢而不言,曰:王怒未怠,子先諫不入,我將繼之。若仲孫湫、士會者,其斯為知斟酌之道矣。不然,薦圭璧於泥塗,固已疎矣;觸虎狼以取死,庸得為智乎?此洩冶之忠,而尚不免於古人之惜而譏之也。《易》曰:已事遄往,无咎,酌損之。

九二:利貞,征凶,弗損益之,何也?

葉子曰:志於貞節者,浮雲不足以累其真;志於恬澹者,好爵不足以亂其性。是以子陵樂富春之耕,千木辭於陵之聘。雖然,桐江一絲,扶漢九鼎,西河之上,道風至今,彼豈塊然無與於世故者哉?其守彌強,其風彌揚,其節愈著,其操益勁,其德益盛。不然,其不為張楷之所譏者寡矣。初,南陽樊英少有學行,名著海内,隐於壺山之陽。州縣前後禮請,不應;公卿舉賢良方正有道,皆不行。安帝賜策書徵之,不起。順帝又以策書纁帛備禮徵英,待以師傅之禮,衆皆以為必不降志。南郡王逸勸使就聘,及後應對,無奇謀深策,談者以為失望。河南張楷與英俱徵,謂英曰:天下有二道,出與處也。吾前以子之出,能輔是君也,濟斯民也,而子以不貲之身,怒萬乘之主。及其受爵祿,又不聞匡救之術,進退無所據矣。然則遯世而不終其身,是為虚遯,樊英、种放不免君子之議;隐身而無益於世,是為素隐,仲子、華士將罹聖王之誅。可不慎乎!可不慎乎!《易》曰:利貞,征凶,弗損益之。

六三,三人行則損一人,一人行則得其友,何也?

葉子曰:恒物之大情,固利於益而不利於損。特其處物之大分,則專於兩而雜於三。是故二人同心以牽復,則好遯者不可以不亡;爾我攜手以偕行,則觀光者不得而不去。我既以類而聚,彼必以羣而分,自然之勢也。然損其一,固所以專夫兩之謀,而不有兩,又何以為一之致?是故彼既允升以為志,則天下自有尚往之儔;吾方反就以為安,則天下亦有内喜之願。物不可以孤而立,則機必以類而從,自然之理也。然則九官十二牧,濟濟推讓,而一許由不得居乎其中,非巢父者,其誰與歸乎?《易》曰:三人行則損一人,一人行則得其友。

六四,損其疾,使遄有喜,无咎,何也?

葉子曰:風寒暑濕攻其外,隂陽虚實作於内,是故身之疾生焉。去身之疾,不可以無醫。富貴功名交於前,喜怒忿懑動於中,是故心之疾作焉。去心之疾,不可以無師。疾不去,身心必死。故莊生曰:衆人焚和生火甚多,去不亟,身心日蝕。故文子曰:宿善不祥,亟而去,心中自喜。故淮南子曰:人欲知高下,而不能教之用管凖,則悦。欲知輕重,而無以予之權衡,則喜。欲知遠近,而無能教之以金目,則快射。又况知應無方而不窮哉?喜疾去,則惡不履。故五峯曰:能攻人實病者,至難也。能受人實攻者,為尤難。人能攻我實病,我能受人實攻,朋友之義,其庶幾乎?誠齋曰:子產容國人之議,已以自藥,而不毁鄉校,可謂能損其疾而懲忿。魏獻子聽閻沒、女寛之諷諫以自警,而辭梗陽人,可謂能損其疾而窒慾,得之矣。楚莊王始以偷竊之計紿陳,謂陳人無動,繼以刼奪之威加陳,因縣陳。由叔時復命,不賀一言,而取諸其懷以予之,乃復封陳。吐突承璀領功德使,盛脩安國寺,奏立聖德碑,先搆樓,請勅學士撰文,欲以萬緡酬之。憲宗命李絳為之,絳言:堯、舜、禹、湯未嘗立碑,自言聖德,惟秦始皇刻石,高自稱述,未審陛下欲何所法?上命曳倒碑樓。承璀言:樓大不可曳,請徐毁撤。上厲聲曰:多用牛曳之。承璀乃不敢言。凡用百牛曳之,乃倒。亦可謂勇於從善,而過勿憚改矣。不然,魯隐公欲讓桓而曰將,秦穆稱改過而曰尚,則君子者聽其言之不果,而豫知其心之有貳矣。傳曰:君子見幾而作,不俟終日。夫何將之有?語曰:過則勿憚改。夫何尚之云乎?故魯隐公去位不亟,而貪慕之形見於外,是以羽父得進弑桓之謀。宋太祖立皇太弟不早,而顧惜之私逮於終,是以光義亟發,好為之舉。向使隐公遜讓之意速逹於外,則高蹈之風凛然在人,不仁不義者且不敢望其門墻,而况敢以殘賊之謀、狗彘之行凂之乎?藝祖金匱之盟早告天下,則季札之行義章章較著,不孝不弟者方將安於必貴,而何至喋血之禍、推刃之惡及之乎?是故為義而不早,與不義者等;改過而不亟,與不改者同耳。其為疾也,不益深乎?《易》曰:損其疾,使遄有喜,无咎。

六五,或益之十朋之龜,弗克違,元吉,何也?

葉子曰:崔實有言:臯陶陳謨,而唐虞以興;伊箕作訓,而殷周再隆。則人君之福利,莫大於得賢才;得賢之徵,莫急於獲善。論語曰:善行興邦,嘉言作則。法緣之以格奸,人依之而建德。是以聞一言之當,如得萬人之兵;獲一士之言,如得千乘之國。

又曰:要域荒城,重譯而獻珍,非寶也;腹心之人,匍匐而獻善,寶之至矣。唐太宗亦曰:朕貴為天子,所乏者非財也,但恨無嘉言可以利民耳。與其多得數百萬緡,何如得一賢才?嗚呼!此二典、三謨所以為治天下之要道,保天下之蓍龜,萬世之奇寶也。而非堯、舜、禹之為君,則亦莫之有也。然則以山嶽配天之德,宅大中至正之位,懷空洞寛廣之心,挹謙柔抑損之氣,則天下賢人君子,不有出其嘉謀嘉猷,以為保國安民之計;陳其忠言讜論,以為奉天勤民之圖。方且言之而欲其聽,聽之而欲其行,致衷情之懇惻,極實念之勤拳者乎?其為受天下之益,孰大於是?舜之罔攸伏,禹之得昌言,無以過此。《易》曰:或益之十朋之龜,弗克違,元吉。

上九:弗損益之,无咎,貞吉,利有攸往。得臣无家,何也?

葉子曰:事以順為便,物以適為安。為猿賜者,非負之而升木;為魚德者,非挈之而入淵。是以夏蠲冬繇,民不以為怨;春貸秋賦,民常以為恩。君子之居民上,而何以歡娱小道為哉?大禹力溝洫而天下無饑民,文王善養老而天下無凍餒,漢文躬節儉而有煙火萬里之富,用是道也。故曰所謂西伯善養老者,敎之樹畜,導其妻子,使養其老,固非家賜而人益之也。然則身為大臣,分居民上,必若是而後德不忝位,必若是而後道不違紀,必若是而後行不碍成,必若是而後民不違志。不然,將不免於煦煦嫗嫗,如覇者之所為矣,寜不上負君而下自負哉?昔者齊桓公之平陵,見家人有年老而自養者,公問其故,對曰:有吾子九人,家貧無以妻之,吾使傭而未返也。桓公取外御者五人妻之。管仲入見曰:公之施惠,不亦小乎?公曰:何也?

曰:公待所見而施惠焉,則齊國之有妻者少矣。公曰:若何令國丈夫二十而有室,女子十五而嫁?噫!仲其足以知此矣。若李泌之處蕃,使復府兵,蓋亦庶幾焉。唐河隴既沒於吐蕃,安西、北庭及西域使人在長安者,歸路阻絶,皆仰給於度支。泌知胡客皆有妻子,買田宅安居,不欲歸,命停其給。凡四千人皆詣政府訴之,泌曰:此皆從來宰相之過,豈有外國使者留京師數十年不聽歸乎?今當假道回紇,各遣歸國,不願者當於鴻臚寺自陳,授以職位,給以俸禄。人生當乘時展用,豈可終身客死乎?於是諸客無一人願歸者。泌皆分隸神策兩軍,禁旅益壮,歲省五十萬緡。德宗復問府兵之法,曰:今歲卒戌京西者十七萬人,歲計食粟二百四萬斛,今粟直斗百五十,為錢三百六萬緡。國家比遭饑荒,經費不充,就使有錢,亦無粟可糴,未暇議復府兵也。吐蕃久居原、蘭之間,以牛運糧,糧盡,牛無所用,請發左藏惡繒染為彩纈,因党項以市之,計十八萬疋可致六萬餘頭。命諸冶鑄農器,糴麥種,分賜緣邊諸鎮,募戍卒耕荒田而種之,約麥熟倍償其種,其餘㨿時價五分增一,官為糴之。來春種禾亦如之。沃土久荒,所收必厚,戍卒獲利,耕者浸多,糴價必賤,名為增之,其實比今歲所減多矣。且邊地官多闕,請募人入粟補之,可足今歲之糧。上皆從之。因問:卿言府兵亦集,如何?對曰:舊制,戍卒五年而代,今既因田致富,必不思歸。及其將滿,下令有願留者,即以開田為永業。家人願來者,本貫續食遣之。不過數番,則戌卒皆土著,乃悉以府兵之法理之,是變關中之疲弊為富強也。郭汭為荆南留後。荆南兵荒之餘,止有一十七家。汭厲精為治,撫集凋殘,通農務商,晚年殆及萬戶。時藩鎮各務兵力相殘,莫以養民為事。獨華州刺史韓建招撫流散,勸課農桑,數年之間,民富軍贍,時人謂之北韓南郭。嗚呼!此誠元臣之職分,大光之事業,而無負牧民之精忠也。彼何曾不恤國危,而但知萬錢之食;楊素坐視國亡,而日收㕓市之利;王戎身為司徒,而執籌會稽。如或不足者,固不足道。而子文之自毁其家,以紓楚國之難者,視此亦末矣。不亦淺之乎?其為丈夫已乎?甚至魏博節度使田悦事朝廷恭順,河北黜陟使洪經綸不曉時務,聞悦軍七萬人,符下,罷其四萬人,令還農。悦陽順命罷之,而集應罷者謂曰:女曹久在軍中,有父母妻子,今一旦為黜陟使所罷,將何以自衣食乎?衆大哭。悦乃出家財以賜之,使各還部伍。於是軍士皆德悦而怨朝廷。夫經綸固不足言,而悦之所為,則去陳氏、季孫、宋鮑無幾矣。可不戒乎?《易》曰:弗損益之,无咎,貞吉。利有攸往,得臣元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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